第03章 少年陆离
陆离听令走下来，他的身材在孩子们中算是拔高的，犹如鹤立鸡群，迅速赢得了女孩们的关注，随着他走过，那些眼睛里纷纷露出了失望之色。
“哦，柳梢儿啊，”陆离一副恍然的模样，笑着问那个女孩，“谢谢你，你叫什么呢？”
二十几个女孩溜出房门，隔壁房间也陆续有男孩溜出来，四十几个孩子选择趁夜逃走，他们拼命狂奔在山林里，却哪里知道，这座山林已在阴城数百里之外，四周又设置了高明的法阵，他们这场逃跑注定失败。
一道身影应声自他背后走出来，众人方才竟然都没留意到他，见状不由暗暗吃惊，连方卫长也愣了下。
柳梢鬼使神差地没有反抗，任他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。
柳梢仰脸望着他，小声问：“我真的要进去吗？”
魔界也好不了多少，早在仙魔大战后，魔妖两族就元气大伤，险些被斩尽杀绝，天罚之下，妖魔潜入人间避劫，虽逃过了这场大祸，却再难兴风作浪。
柳老爷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女儿，尽量柔声安慰她：“等治好弟弟的病，爹马上就来接你回去。”
明明是他先来惹她，现在大家却都骂她！柳梢快被气死了，别过脸再也不看。
飕飕数声，数十支箭如流星划过天际，落到山的另一边。
他也认出了她：“哎呀，原来是柳梢儿啊。”
石阶上，武扬候商议完事情，再勉励孩子们几句就走了。方卫长令众孩童站到中间，他抬起左手，数面木牌自袖中飞出，有序地插在四周地上，瞬间，地面亮起奇怪的图形，所谓“仙门御剑驾云，武道轻身行阵”，众孩童只觉耳畔风声作响，眼前一花，不消多时，所有人都站在了一座茂密的山林里。
有个胆大的女孩踮着脚走到门口朝外面望，惊喜地道：“没人！”
深重杀孽终于触怒天颜，一场天罚，仙魔罪劫，两界几近毁灭。
双眉细窄，鼻秀唇薄，过分苍白的脸晶莹如冷玉，漆黑长发松散地系着，幽幽火光映照，挺秀单薄的身体披一束淡而神秘的光华，半边又隐在石柱的阴影里，仿佛立身于黑暗与光明的分界间。
“月！”柳梢停止尖叫，猛地抬眼，看清来人之后又愣住，“……是你？”
“想跑？胆子不小。”冷笑声近在头顶，清晰无比。
对呀！只要逃离这个地方就好了，纵使回去跟家人一起挨饿，也比留在这里强！
阴城，武扬侯府。
“关你什么事！”她立即往旁边挪了两步，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之色。
记忆中的声音低沉而魅惑，这个声音要稍微圆润点，应该是年龄小的缘故，不过乍一听仍然有七分相似，才导致她认错。
柳梢仍是重复：“一定要进去吗？”
头顶没有枝叶遮挡，露出一片狭小的天空，柳梢仰面躺着，正好望见那一轮清冷的月亮，晶晶如冰盘，银色光辉无半点温度，送来无尽的绝望，夺走她最后的力气。
身边有人陪着，柳梢的心略安定了些，事到如今，她也不得不跟着心存侥幸——逃走的人那么多，或许他们真的没发现自己呢，ｈｅｔusｈｕｃom.ｃｏm只要尽快赶回去就没事了，于是她再没吭声，顺从地跟着他走了。
“我不是坏人。”
“她看见我了，蓝叱，她居然能看见我。”
陆离道：“逃不了，回去吧。”
不是说当丫头吗，为什么来地窖？柳梢年纪虽小，但她出身不差，明白丫鬟是做什么的，因此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，正在疑惑时，一个人就顺着石级走了下来，正是先前负责挑选的那个瘦子。守卫们都朝他行礼，可知他地位不低，柳梢见他相貌凶恶神情阴沉，更加畏惧，连忙将头又低了两分。
武扬侯转脸唤：“陆离！”
“这不奇怪，她身上有你的血。”
逃不出去了！她会被抓住，方卫长会打死她的！
见她选上，柳老爷松了口气，就要往契书上按手印。
“你不能离开太久，主人，该回去了。”
“人的生命太脆弱，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，我建议派人保护她。”
天道皇皇，威慑六界。六界灵流开启仙魔大战，魔败，血浪千里，血雨千日，生灵涂炭，冥界一时增无辜冤魂百万，昼夜闻鬼哭，怨气冲天。
“景儿不能再断药了，老爷！”
“这……有什么办法呢，是我命该如此。”
孤独的少年安静地站在台阶上，明明衣着褴褛，谦卑地垂着眸，美得脆弱，却依然高贵得像个王子。
心猛地跳起来，柳梢使劲地揉了揉眼睛。
他真的不再管她了，她不再是他的公主。
柳梢紧紧地咬着唇，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事，武道的人真的很坏！比那天晚上见到的妖魔还要坏！
终于，不知道是谁小声提议：“我们跑吧！”
柳梢正自发呆，冷不防与他的视线对上，立时倒抽了口冷气，心头一阵狂跳。
柳梢向来喜欢被人关注，尤其是优秀的男孩子，然而此刻，她非但没有得意，反觉一阵厌恶，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！
密道下是个极大的地室，墙上燃着粗大的火把，众孩童听管事的话停住脚步，规规矩矩地站好。
武技？孩子们都有些激动。
“我知道，她叫柳梢儿，我听她爹这么叫过！”一名个儿有点高、长相英气的女孩子低声告诉陆离。
“老爷，景儿可是我们的儿子啊！他要有个万一……听说武扬侯府要买丫头，反正柳梢儿跟着我们也是受苦，不如送她进侯府当丫头，凭她的相貌，若被侯府贵人相中，将来还能有个好结果，总比落到那些烟花之地强，说不定还能帮衬帮衬家里……”
柳老爷低头看她：“怎么了？”
他连头也没回，拉起她径直朝前走：“或许方卫长并没发现我们。”
陆离并没意识到，趁上面武扬侯与方卫长商议事情，他主动问她：“我叫陆离，你叫什么呢？”
管事轻轻地嗤笑了声。
女孩们如获大赦，一个接一个坐起来，互相看视，有人想到鞭子的威力，迟疑着重新躺下了，更多女孩坚决地走出了门，柳梢也在其中，她从未吃过这种苦，比谁都更想离开！
柳梢不再说什么了，只是怔怔地望着父亲，杏眼黑幽幽的不见底。
儿子的命最重要，柳老爷拿到一百两银子也就没多问了，拉着柳梢哄她：“听话，爹会常来看你。”然后他就欢喜地在契书上落了手印。
陆离笑道：“那我回去了。”
见他真的走了，柳梢慌忙追上去：“喂！你等等！”
方卫长也不言语，只挥了下手，两名侍卫立刻过去将男孩从队里拖出来绑上刑架，一名侍卫举起藤鞭，鞭鞭见血，石室里回荡着男孩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，其余孩子们看得心惊胆战，白着脸纷纷往后缩，胆小的当场吓哭了。
女儿自幼娇生惯养，进去怕是要吃亏，柳老爷总算想到这层，忙问管事：“敢问管事老爷，我女儿进侯府是做什么的？”
可是柳梢知道他听见了，比他预料的更早，她已经发现这场交易自己吃亏了，早知道会有今日，她一定会放弃那三天，至少可以让他现在搭救她。
骤然间，视线落定在街对面的墙角。
尽管他尽力做出了意外的样子，语气听上去仍然如此虚假，他根本是故意的！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吧！柳梢想到自己惊慌狼狈的模样可能全被他看见了，心里暗恨，摔开他的手：“谁要你管！”
再多的嘉赏此刻都已经失去了吸引力，孩子们哪里敢答应。
唯有弱小的人类，从来都是上天的宠儿，他们没有强大的法力，没有恒久的生命，却拥有世上最坚韧的生存精神和最顽强的生存意念，千年繁衍，悲惨的过往很快被他们遗忘，失去的百万性命也不再成为怨天尤人的理由，自武尊开人修一脉，人类的力量竟变得空前强大，人间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墙角里，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儿，黑斗篷，紫水精，不够华丽的装束，偏偏令人感觉华丽至极、尊贵无上。
柳梢道：“我才不回去！”
孩子们顿时乱成一团，方卫长见惯了这种场面，不需他吩咐，侍卫们已经将带头闹的两个孩子绑上了刑架，石室中惨叫声不绝。
“柳梢儿，进去了要听话。”
柳家上下挤在小破院里，丫鬟仆人们被遣散，锦衣变作粗布，饭食越来越差，柳梢居然一直不哭也不闹，此刻听着柳老爷的嘱咐，她不由记起了昨夜偷听到的谈话。
察觉异常，柳老爷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，只见到空空的墙角。
“放我们走，我不在这儿了！”
“没有谁喜欢被人戏弄，何况你不是人。”
白天的训练结束，数十名女孩挤在一个大房间里睡觉，身下枯草散发着难闻的霉味。初春时节天气尚寒，柳梢冻得睡不着，恐惧与饥饿令她浑身发抖，背上血与衣裳粘在了一起，稍一动作便火辣辣地疼，白天的情景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许久，他才开口，声音暗哑：“我不管你们以前姓什么叫什么，什么出身，我只要你们记住，进了侯府便是侯爷的人，再也没什么爹娘兄弟，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，负责教习你们武技。”
“事情并不严重，”他想了想，没怎么在意，“我对人修也很感兴趣，时间还早，先让她入武道吧，如何进行第二步，我需要先拟定一个更周详的计划。”
终于，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她。
凄厉的哭叫声传来，是那些被抓住的孩子！
为守护六界碑，一代仙尊们舍命逆天，换得天道怜悯，六界安然无恙，可怜灵流到手不过三千年，鼎盛的仙门便遭受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损失，仙尊们与数十万弟子身亡，唯有事先去人间避难的两万弟子得以幸存，惨烈的历史致使后人千年不忍提起，仙门由此没落。千年来，不仅飞升的天仙寥寥无几，就连地仙真人都屈指可数，当年的辉煌历史逐渐淹没在长河中，仅余一声长叹。
方卫长恭敬地领着众人作礼，武扬侯看了眼受刑的孩子，无丝毫意外之色，两名下人抬过一张宽大的椅子放在石阶上，武扬侯在椅子上坐下，缓声道：“本侯买你们进来，是有心栽培你们，方卫长是武道高人，只要你们好好跟着他学武，将来用心办事，本侯自会嘉赏你们。”
陆离愣了下，饶有兴味地瞧她。
侯府比柳家园子大很多倍，众孩童跟着管事走进了一片清静的树林，林中有座不起眼的石楼，进门后，一名侍卫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下，面前的墙便移开，露出一条密道来，里面亮着火光，石级直通往下，隐约有风透出。
又一阵脚步声响，几个人陆续顺着石级走下来。
赞叹声中，少年抬起眼帘朝下面看。
斗篷帽遮住了他的眼睛，可是她知道他在看她。
柳老爷拉着柳梢絮絮叨叨地嘱咐，柳梢到底年纪小，渐渐地被好话哄住，纵然如此，她仍有些无精打采的，东张西望，漫不经心地打量周围的人。
“她怎么这样！”
夜越来越深，房间里渐渐地有了动静，经历了这样一天训练，谁睡得着？女孩们翻来覆去，多数都是白天受罚又挨了饿的。
柳梢恍若未闻，仍是固执地望着墙角，然而，她只看到他拉了拉斗篷襟，无情地背过身，接着便失去了踪影。
朱漆大门外整齐地站着两排侍卫，阶下两尊石狮子形态威严，许多人排成长队，场面十分热闹，有不知情的路人细打听，才得知是侯府要买进一批丫鬟书童。
“柳梢儿？”柳老爷摇晃她，“管事老爷叫你了，快进去吧。”
管事对瘦子也很客气：“这里交给方卫长，我去回禀侯爷。”说完就出去了。
柳梢挣扎着缩成一团，抱住头：“不要！饶了我，放开我！”
七十二名孩童，只有三十六支箭，等待失败者的是可怕的鞭子。严酷的训练让孩子们意识到现实的可怕，谁也没料到生存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，弱者会一直挨饿挨鞭子，更可能会被折磨得死掉。
负责选人的是侯府管事与一名瘦子，很快轮到柳梢，管事眯着眼打量她几眼，满意地说了句“模样不错”，然后就转向瘦子，显然那才是最终作决定的人。瘦子伸手在柳梢肩后拍了拍，再捏捏她的臂骨，然后点了下头，管事便示意记下，两边立契。
“哦。”
月色朦胧，湿露飞窗。
柳梢是被强行拖进府的，她进了门仍然拼命挣扎大哭不止，侍卫早有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，他们毫不客气地扬起鞭子，柳梢哪里吃过这苦头，挨了两下之后，她又痛又怕，再也不敢闹，连抽噎声都被迫吞回了肚子里。转脸看，与她一道被选入侯府的孩童约有好几十个，年纪都在十二三岁上下，衣裳破烂，毕竟除了柳梢这种情况，普通人家都不会轻易卖儿女的，凡是哭泣叫喊的孩子都吃了鞭子，变得老老实实。
“陆离别理她，谁稀罕呀！”
“爹。”柳梢拉他的衣角。
那个身影仍是无动于衷，仿佛没有听见。
“学习武技，是为了效忠侯爷，为侯爷办事。”方卫长示意，侍卫端过一盘熟肉，时近中午，孩子们也饿了，更何况他们大多出身贫寒，一年吃不上几顿肉，此刻闻着那香味，几十双眼睛里同时放出光彩。
周围的女孩子们都竖耳听着呢，见她态度恶劣，都感到不满了，对她怒目而视，纷纷安慰陆离。
这武扬候乃是武道门人，深得圣上倚重，专为宫中豢养侍卫，贫苦百姓有养不起家的，都带着自家小孩前来求选——只要进了侯府，管他是当丫鬟书童还是当侍卫送进宫，总比跟着在外受苦好，还能换点银子补贴家用。
“都给我看着！”方卫长冷声命令，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游走，像是冰冷的毒蛇，“不看的，照打！”
柳梢忍不住大声唤他：“月！月亮！”
他训话的时候，那个男孩撇了下嘴。
希望如火，在胸中燃起，两眼却变得越来越模糊。
“我要出去！”有孩子尖叫。
那是……
柳梢凶凶地横眉：“看什么！就是不告诉你！”
那是个十四五岁的、面容极其精致的少年。
这一声，是抛弃最后的自尊，乞求他的搭救。她就要被卖进侯府了，她曾经是他的公主，他曾经那样的迁就她……他那么厉害，一定能救她，不让她被卖掉！
名扬六界的武道，世上谁不知晓！武道的人虽然很坏很凶，可是他们都顶顶厉害的！
管事瞟着他：“签了卖身契就是侯府的人，做什么自有主人安排，舍不得就带回去吧！”
“每人取回一支箭，半个时辰内赶回，”方卫长如魔鬼般的声音响在耳畔，“完成任务就吃饭，完不成的……”
声音比同龄少年低沉了点，依然很动听，加上说话文雅有礼，柳梢立刻断定，他原本出身应该也不差，只是从那自然的语气中，柳梢听出了一丝掩饰过的刻意，他根本早就留意到她了，故意来搭讪的。
“邻城流落过来的，碰巧遇见，是个好苗子，交给你仔细看着些，”武扬侯颇有深意地吩咐方卫长，然后示意陆离，“你也下去站着吧。”
他停在了柳梢身旁。
惩罚结束，三个男孩被放下刑架，血浸透了衣裳，痛得几乎昏过去，却又因为害怕而不得不努力站起来。其余孩子们被迫亲眼目睹整个残酷血腥的行刑过程，恐惧更甚，再不敢作声。
那场大火将整条街烧了个干净，柳老爷和夫人救出儿子，家产则付之一炬，柳家光景自此渐渐地差了下去，一日不比一日，以往与柳老爷交好的朋友们先是慷慨相助，哪知这节骨眼上，柳小公子忽然生了重病，银钱花了无数仍不见好，勉强撑过一年，昂贵的诊金与药费让柳家再难支撑，开始变卖田产，柳老爷夫妇终日以泪洗面。之前那些朋友肯借钱，是想着柳家能东山再起，后来见小公子这病竟是个无底洞，谁还肯白出力呢，全都闭门不见了。
方卫长踱着步子将每个孩子扫视一遍，那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，极为阴狠。
眼泪如珠子般大滴大滴地滚落，柳梢哽咽难言，唯有朝他伸出双臂，熟悉的动作，期待他像以前那样过来抱她走。娘说夫妻才会永远在一起，他不会不管她的，至少他肯回来看她了不是吗？她只想扑到他怀里哭，告诉他心中的委屈。
他们追来了！孩子们惊慌失措，有个聪明的高叫“分头跑”，多数孩子居然立刻就领会过来了，四散而走。
方卫长满意地瞧着他们的反应，道：“听话的、做得好的自有肉吃，做得不好的……”他说到这里就停住，视线落在一名男孩身上。
记忆中并无这样一双紫瞳，柳梢却莫名地感到熟悉，且恼怒起来，因其出众外貌带来的好感也完全消失，她硬生生地将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。
冷风掀字纸，朱红手印分外清晰。
人一卖进侯府，连爹娘都不认，哪里还容许探望。
武道对根骨的要求远不如仙门，但根骨好是绝对占优势的，方卫长眼里闪过亮光，他伸手在少年肩头背上拍了两下，赞道：“好！侯爷好眼力！”
……
人就是这样，手中握有很多的时候不会珍惜，直到挥霍尽净才知道后悔，可惜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。
柳梢越发惊恐，没头苍蝇似地胡乱往前冲，忽然，脚不知被石头还是树根绊住，她整个人都栽倒，滚进斜坡下的荆棘丛里，也不知道哪里受了伤，因为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。
柳梢瞪他。
“嗯……”他没有表态，“你看她刚才的眼神，她好像会记恨我。”
“你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步，可如今她要入武道了。”
眼睛，暗紫色的眼睛！轮廓清晰完美，深邃不见底，双瞳晶莹魅惑，像是要把人的魂魄勾进去……
“应该是这个缘故，”他叹了口气，“为了儿子放弃女儿，人类啊。”
“你的话令我感到不适了，蓝叱，她只是个小孩，”他笑道，“不过你说的对，她不能出任何意外。”
柳梢跑得慢，只身落在后面，林间光线微弱，她高一脚低一脚地摸索着，所见只有冷硬的树干和阴森的叶影。
月光下，闪闪紫瞳好象多了种魔性，光华神秘。
最后的希望幻灭，柳梢终于放声痛哭。
当先那人四十几岁，穿着不凡，身材魁梧，面阔额方，眉浓眼大，下巴有黑亮短髯，倒也相貌堂堂，锐利的目光透着威严，正是武扬侯。原来此番买丫头书童根本只是个幌子，武扬侯的真实目的是要选进一批合适的孩子秘密训练作杀手，因此对人选的质量格外重视，亲自过来验看。
等到她被带进府门，那个身影重新出现在墙角。
“白凤。”女孩子忍了欢喜，矜持地回答。